第89章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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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风扫过上方盘旋的一点墨影。

“……总算不像濒死藤蔓渴水的贪婪了。”

克洛诺斯抬腕，指尖拂过被乱风揉碎的额发。稀薄的星光落在颈间藤上，泛起一层温润契约的微光。

“叮。”

一枚澄亮的、边缘滚着荆棘暗纹的金币被指头弹上实验台，蹦跳着撞倒一只空试管才停住。金币边沿刻着细密的精灵古文。

“第37枚。”维克多头也不抬，“菲利的远航费，预付结清。”

阿索斯枯爪般的指捻起金币，金属冰凉的触感直透指骨。“你一周前就预判了他要跑路，”苍老的声音里混杂着一丝被算透的疲惫和探知欲，“甚至打赌赢了我三成未来三个月的实验经费。”他指尖抚过金币上细若蚊足的符文。“赌约成立那天你只对我说：‘他不会哭’。为何？”

维克多鼻梁上的镜片反着光。猩红瞳孔半掩在试剂蓝雾之后，像两颗浸泡在魔药里的活体样本。

他曲起指节一敲桌沿，金币震颤着弹回阿索斯掌心。

“他脖子上挂着藤蔓，实验室每日的样本采集步骤却停在了八天前。最后一次能量数据返还是平直的无效波——伪装成像平时那样适应良好？哈！”药勺在坩埚沿刮出刺耳噪音，“完美数据是死数据。他那份‘完美’，是演给控制终端的报废报表。”药勺咔哒丢回架台，金属碰撞声割裂空气。

“而他的眼睛——”维克多蓦然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锋利如手术刀片，“——路过实验室时像在扫描一堆废材垃圾。对一个曾狂热到舔舐我能量残渣的‘研究员’，看‘母树活体数据库’的眼神像实验废渣……”他嘴角扯开一抹毒液淬炼过的笑，尖锐又带着冰冷怜悯，“这只有一种解释：他有了自己的脑子。”

阿索斯指间金币被掐得微微下陷。维克多向前倾身，药气森森喷吐在阿索斯苍白如纸的脸侧：“说到底，我这具壳子里住着的还有些魅魔……不是你家新母树那种靠激素勾引人的嫩秧子。”他指尖虚点自己太阳穴，“人心里那点毛刺和虫洞——”指甲敲过金币发出清脆一响，“——可比你检测波谱的刻痕深多了。”

他猛地退开，袍角翻动如夜翼横展。“金币给你了，最后一点‘赎身钱’。”维克多拉长声调，恶趣味地蘸着药勺在石桌面刻下几个闪烁魔焰的荆棘符文——是一首诗的开篇。

“作为仁慈的放生者，我只需一点微末的报酬……”他拖长的调子甜腻如毒浆，“我要你亲自执笔，用精灵最高贵的古体文，写首赞美诗！题献给……唔，‘被放生的破藤’曾经的栖息灯塔？中心思想围绕‘维克多阁下洞察人心如观掌纹’展开。”他屈指一弹桌案上未干透的魔法刻痕，符文骤然明灭，“稿费？就用你输掉的三成经费抵——够不够划算？”

阿索斯指尖的冰冷金币险些被捏弯。他注视着桌上那行燃烧的赞美诗序章，再看向维克多眼镜片后戏谑燃烧的红瞳，喉结如生锈机括般滚动几下。最后所有欲出口的驳斥都碾碎在一声枯叶般的叹息里。

他干枯的指节收拢，将那枚刻着“克洛诺斯·菲利”缩略符文的契约金币摁在掌心最深处。

新生的嫩藤挣扎着要挣脱旧瓶，而唯一握着陶胚钥匙的，竟是个洞察人心如解剖样本的……魅魔。

这份洞察力本身，就是最昂贵的租金。

荒原的风吞没了那根飘远的羽毛。而露台上的克洛诺斯，颈间绿藤如温顺的契约蛇般盘踞，迈向城墙缺口的脚步未曾回头。

硬币在阿索斯掌心的凹槽里无声发烫，如同那首还未落笔就被刻在耻辱柱上的赞美诗序曲。

“特么的，没见过魅魔用他那能力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