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温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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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剧烈地挣扎着，拳打脚踢，试图从拽着自己胳膊的姆妈手中挣脱，但却无济于事。</p>

他被拖向四楼。</p>

“先生，您之后真的准备关停孤儿院啦？”</p>

一道虚影问道。</p>

“是的。”</p>

没有脸的虚影缓缓开口，发出那名“院长”的声音。</p>

“最后一个达成交易的人已经死去，这里已经没用了。”</p>

“那炉子怎么办？这里的那些小孩呢？”</p>

“最后再烧一炉吧。”虚影回答道，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处理着没有生命的物件，“物尽其用。”</p>

记忆的残影消失了。</p>

三人急急向前跟上。</p>

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所看到的，是他们上个轮回时所错过的内容。</p>

“操！”</p>

跑在最前面的赵燃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他爆了句粗，猛地后退。</p>

“怎么？”卫城一怔。</p>

橘子糖向前一步，往远处看去。</p>

走廊不知何时被一片不自然的黑暗所笼罩。</p>

僵硬凌乱的脚步声从中传来。</p>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些零碎苍白的肢体。</p>

布满青色尸斑的死人手掌、僵硬惨白的脚掌，甚至……还有藏于混沌黑暗中头颅轮廓。</p>

是那些乘客。</p>

它们开始逐渐变得完整了。</p>

妈的。</p>

橘子糖也忍不住暗骂一声，退了回来。</p>

“怎么回事？”赵燃问。</p>

虽然他并没有经历过昌盛大厦这个副本，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出前方那些“东西”身上气场所发生的变化。</p>

他表情凝重：</p>

“为什么它们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了？”</p>

橘子糖表情阴沉：</p>

“这些鬼会夺取人类的身躯。”</p>

而他们忘记了，那些主播也跟着他们被翻转到了现在的建筑物内，虽然他们有能力在不被锁定的情况下保全自己，但是那些主播却不能。</p>

而这些出现在黑暗之中的肢体碎片，显然就来自于那些不幸的遇害者。</p>

“这些鬼越完整，恐怖级别就越高。”橘子糖道。</p>

而他们没时间解决这个麻烦了。</p>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向着虚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走，加快速度。”</p>

三人顺着楼梯一路向上。</p>

终于，熟悉的第四层出现在他们的面前。</p>

一上去，几人都是一震，本能地向后一退。</p>

“这……”卫城愕然，“这是……”</p>

只见无数人在面前穿梭，面目清晰，行动自如。</p>

橘子糖上前一步，径直伸出手去。</p>

她的手径直穿过了其中一人的身体，但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触感。</p>

“……对。”橘子糖瞥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是虚影没错。”</p>

“可是……这也太清晰了。”赵燃缓缓环视四周，本能地压低声音。</p>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数空前庞大、也空前真实的虚影。</p>

就连之前在正式副本里没有脸姆妈，在这里都拥有了清晰分明的五官，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现实一比一的复刻，所有的一切都栩栩如生，甫一看去，几乎令人疑心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p>

“嗯。”</p>

橘子糖简短地应了声，她凝视着这规模空前的景象，眸光微微闪动。</p>

根据先前的经验……</p>

这些虚影如此凝实，可能性有两个。</p>

要么这件事刚刚发生没多久。</p>

要么……</p>

它所带来的痛苦和绝望太深太远。</p>

以至于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忘却半点细节。</p>

“去看看。”橘子糖说。</p>

人群中，三个姆妈的面目最为清晰，所以也成为了他们最先接近的对象。</p>

随着距离拉近，他们听到了三人的谈话。</p>

“……说的倒是轻松，但炉子只有一个，那么多小孩怎么处理？”一名身材矮小的姆妈低声嘀咕，“而且也不是直接就能烧的，烧之前还得让它们‘合规’，那边的空间怎么说都不够……”</p>

“只能一批一批来了。”另外一个胖一点的姆妈回答，“先都集中在这一层把他们处理‘合规’，到时候再一起搬下去烧掉。”</p>

“有道理。”</p>

第三个姆妈开口。</p>

“上次留下的那些糖呢？……”</p>

小温简言被拽着领子，跌跌撞撞地穿过他们中间，被带到了院长室内。</p>

院长室的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p>

忽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原本看上去好像已经放弃挣扎的小孩猛地身体一扭，眨眼就消失在了抓着他的姆妈指间，猛地向着院长室的门外冲去！</p>

一下子，刚刚还秩序的场面变得兵荒马乱。</p>

“快，抓住他！”</p>

“别让他跑了！！！”</p>

身材矮小的小孩飞快穿梭，灵巧至极，像鱼一般滑不留手，无论姆妈们怎么尝试，都没办法逮住他。</p>

直到——</p>

小孩重重撞上一个人的身影，他身形一歪，整个人被拎了起来。</p>

一道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挡在门口。</p>

它没有脸，五官的位置是一个漆黑的大洞。</p>

那人缓缓低下头，用面孔上那个巨大的黑洞凝视着他。</p>

“刚才在外面，你的朋友们求我放了你。”</p>

小孩挣扎的动作一顿。</p>

隔着对方的身形，穿过缓缓关闭的院长办公室大门，他看到了不远处自己伙伴们惊恐至极的苍白面孔。</p>

他忽然猛的咬紧了牙关。</p>

“你呢？”黑影的身影俯的更低，无尽的压迫感兜头而下，黑洞洞的脸孔深处似乎向外释放着无穷的恶意，它的声音变得更低，“你想他们活下来吗？”</p>

“……”</p>

小温简言缓缓抬起头，一双尖锐惊人的双眼紧盯着对方。</p>

终于，他不再挣扎。</p>

“好了，”似乎感受到了温简言的安分，黑影点点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可以出去了，在事情办完之前不要打扰我。”</p>

姆妈们齐齐禁声，转身离开了院长室。</p>

门“砰”的一声紧闭。</p>

整个院长室内只剩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p>

“……”</p>

那黑影再次看向面前的小温简言，俯下身，脸上的巨大空洞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窟窿，有阴冷的风从中呼呼地灌了出来。</p>

“完美……”它喃喃道，“说不定……新神……完全可以……”</p>

它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和某个更虚无、更恐怖的存在说话。</p>

“是的，世界之母……没错。”</p>

“所需要的新神……”</p>

“是的，会成功的……”</p>

在断断续续呢喃了许多无人听懂的奇怪词语之后，那黑影才伸手进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巨大的羊皮纸，顶端端端正正地写着五个字：</p>

灵魂契约书</p>

它松开手，小温简言并没有逃开。</p>

他只是剧烈地喘着粗气，直挺挺站着原地，紧紧地盯着对方。</p>

“签下这个。”黑影说。</p>

“在这里。”它指了指最下方的空白处。</p>

一支笔被塞到了小孩的小手里。</p>

“……我没有名字。”小温简言攥紧笔，抬起头，“在这里，我只被称作为26号。”</p>

“让我来找找……”黑影转过身，开始在背后的档案架上寻找起来，“之前姆妈告诉过我，你是被卖进来的，那，你批次的代号应该是7893……”</p>

它从中拿出一份档案，目光滑动。</p>

“26号……26号……”</p>

它扭过头，面目上的窟窿冰冷漆黑。</p>

“啊，到了。”</p>

“把你换钱还赌债的父母倒是很会取名。”</p>

“……温简言。”</p>

*</p>

小温简言被姆妈带回了房间。</p>

隆隆。</p>

整个世界像是猛地震动了一下。</p>

“姆妈，我想吃蛋糕。”小孩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自得其乐地晃动着两条腿。</p>

姆妈缓缓点头，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p>

“好、好的。”</p>

它转过身，一步步离开了。</p>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小孩一人的身影。</p>

“……”</p>

小温简言歪着脑袋，扭过头，看向身边空白的位置，一双浅色的双眼澄如明镜。</p>

他忽然开口：</p>

“你是谁？”</p>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p>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p>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你？”</p>

“你是鬼吗？”</p>

“你想做什么？”</p>

每一个音节都孤零零地坠地，没有得到任何回音。</p>

椅子伴随着小孩晃着腿的幅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忽然重心不稳，猛地向着旁边一歪——！</p>

想象中坚硬的地面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臂弯。</p>

“……”</p>

藏于黑暗中的男人不知何时现出了身形。</p>

他低下头，一双犹如燃烧金焰般的双眼有些愕然地看向面前的小孩。</p>

“骗到你了。”</p>

小温简言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般的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