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个发卡,一张照片,一幅画,一块石头,一串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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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我怀疑你在笑话我,但是我没证据。”
陈言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手腕间小姑娘买的电子表秒针走动声清晰可闻。
“嘿嘿嘿,我就是在笑话你,小脏猫!”
“我不脏!不理你了!”
…………
鼓楼大街音像店飘出《开往春天的地铁》,二人踩着斑马线哼跑调的旋律。
陈言背包侧袋露出半瓶矿泉水,小姑娘想喝水,把它抽出来时带落了银杏书签——夹页里藏着张皱巴巴的速写,铅笔勾勒的正是她今早爬长城在烽火台跺脚哈气的模样。
陈言看见连忙把画抢了回来,作势要撕:\"画得太丑了,不给看。”
却被苒晨柒眼疾手快的擒住手腕按在报刊亭铁皮上,三色圆珠笔串成的帘幕叮咚作响。
“不许撕,我要留着回去做纪念。”
…………
穿过烟袋斜街时起了雾,广福观的飞檐隐在灰纱里。陈言突然驻足,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掌心——是长城脚下买的搪瓷哨,红漆描着歪扭的\"2002.10\"。苒晨柒好奇的拿起哨子吹出不成调的声响,惊得胡同深处传来狗吠。
他笑着捂住她嘴,掌心纹路贴着她翕动的鼻翼,远处传来国庆游客飞机的轰鸣,尾灯在云层划出流星般的红痕。
第三天:琉璃灯火
晨雾在昆明湖面织出鲛绡帐,苒晨踩着湿漉漉的绣花鞋往知春亭跑,裙摆扫过缀满水钻的酢浆草。
陈言提着滴水的塑料袋追上来,发梢凝着万寿山松针坠落的银珠不放心的说道:\"慢点,琉璃瓦滑。\"
雨后初霁的光线像被揉碎的金箔,洒在十七孔桥的狮子头上。
两人租了一个小木船,木船漆色斑驳,桨橹划过处泛起翡翠色的涟漪。苒晨柒坐在船头剥莲蓬,指甲染了青碧汁液,忽然指着水面惊呼:\"彩虹!\",陈言闻声望去,原来是有尾红鲤正衔着柳叶穿行在倒影间。
陈言划着船桨,眼神却追着波光转,冷不防船身撞上残荷。
弄的小姑娘踉跄着扑进他怀里,菱角香混着雨后的青苔气息在鼻尖炸开。
他扶在她腰际的手掌发烫,冲锋衣拉链硌得她锁骨生疼:\"当心变成第二个珍妃。\"
行至玉带桥下,忽见石缝里嵌着枚褪色的宫绦。
苒晨柒踮脚去够,绣花鞋底在湿滑的桥栏打转。陈言托住她膝弯,像举着捧易碎的钧窑瓷:\"抓紧。\"
她指尖触到冰凉的丝绦时,他腕间电子表的整点报时声惊飞了檐角的铜风铃。
正午时分躲进谐趣园的游廊,紫藤花架滴着昨夜的残雨。陈言又和之前一样变戏法似的摸出铝饭盒,国营糕点厂的红豆酥还带着体温。
小姑娘咬开酥皮时,糖渍花瓣粘在唇角,被他用银杏叶轻轻拂去,远处传来导游喇叭的杂音,说着光绪帝曾在此处豢养过一对白孔雀。
\"你看。\"苒晨柒忽然指向荷塘。雨珠在睡莲叶上滚成水银,有只蜻蜓正把倒影当作歇脚的岛屿。
陈言转头要说话,发现小姑娘的镜片蒙着雾气,却固执地不肯摘下——或许是不想让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云海。
申时三刻走进正在修缮的佛香阁,脚手架上的雨布扑棱棱作响。
陈言摸出偷藏的彩色粉笔,在褪色的叶子上画了颗歪扭的星星。
苒晨柒笑着添上月亮,粉灰簌簌落在她打着补丁的牛仔裤上。
暮色染红西堤时,他们在柳桥洞窟找到窝新生的小奶猫,猫妈妈疑似出去觅食去了,陈言用吸管喂它北冰洋汽水,小姑娘把发间的草莓发卡别在干草堆上。
远处石舫亮起仿古宫灯,暖黄光晕里,她看见他t恤后背的灌篮高手图案被汗水洇成深蓝。
最后一班游船靠岸时,陈言往她手心塞了颗鹅卵石。借着码头路灯细看,石头上用金漆描着\"2002.10.3\",背面还画着只打哈欠的猫。
“小陈,这是哪来的?好可爱呀”
“哪里可爱了,和你一样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咪。”陈言仿佛不逗一逗她就浑身难受似的。
小姑娘撅着嘴不满的说道:“你还说!”
“哈哈,这是今早在仁寿殿后墙根捡的,\"陈言踢着水边的芦苇,\"像不像你昨儿在长城打盹的样子?\"
“不像!”
“哈哈哈哈……”
夜风掠过十七孔桥的狮子,把陈言的笑声揉进此起彼伏的蛙鸣。苒晨柒踩着积水坑,溅起的水珠惊散荷塘月色,却在她杏色裙裾上绣出星星点点的银河。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漫过万寿山时,苒晨柒正蹲在知春亭畔系鞋带。陈言突然拽着她又往十七孔桥跑,掌心的薄茧蹭得她腕骨发痒:\"快走快走 迟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昆明湖畔挤满举着国旗的孩子,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踩着哪吒风火轮滑过,塑料轮子碾碎满地银杏叶。
陈言从包里掏出两个搪瓷缸递到她脸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小姑娘的镜片:\"姜汁撞奶,御寒的。\"
她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看他仰头时滚动的喉结沾了星点奶沫。
晚风掠过湖面带来烧糖葫芦的焦香,远处佛香阁的轮廓正被暮色晕染成水墨剪影。不知谁家半导体开始放《今夜无眠》,歌声惊起柳梢头栖息的寒鸦。
\"来了!\"人群忽然骚动。陈言的手虚护在她肩后,苒晨柒踮脚瞬间,第一簇金菊已在墨色天幕绽开。琉璃黄的、霁红的光瀑倾泻而下,在昆明湖面投下流动的星河。她转头要说话,却发现陈言在无声的看她——烟花在他眸中次第绽放,映得左眼尾那颗小痣忽明忽暗。
第二波银龙窜上天际时,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吓得小姑娘往后缩。
陈言顺势将她圈进臂弯,牛仔外套带着松木香裹住她:\"当年建造颐和园,可没预备给皇帝看这个。\"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贴着她后背,比烟花更让人心跳失序。
最后一轮牡丹烟火点亮夜空时,他们正穿过灯笼摇曳的长廊。绛红色光影在彩绘梁枋间流淌。
小姑娘的影子叠在\"貂蝉拜月\"的壁画上。陈言忽然停步,从裤袋摸出个东西系在她腕间——是褪色的奥运五环手绳,缀着颗琉璃珠。
\"申奥成功那晚捡的,\"他指尖擦过她突突跳动的脉搏,\"等2008年我们一起...…\"未尽的话被淹没在突然炸响的烟花里,漫天流金中,少女耳尖比长廊的朱漆更红。
归途的332路公交挤满熟睡的游客,苒晨柒靠着车窗打盹。额角突然触到温热的布料,陈言把外套垫在她和玻璃之间。后视镜里,他正小心地将她发间沾着的彩纸屑一片片摘去。德胜门箭楼掠过窗外,霓虹灯牌映着\"庆祝国庆\"的标语,夜色温柔得像她腕间那滴未化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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