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虫巢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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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的粒子匕首悬停在艾拉眉心，高频振动的刃尖激起细碎的电弧。时间仿佛凝固，火星战场的嘶吼与爆炸声退潮般远去，只剩下匕首嗡鸣与艾拉脸颊伤口渗出的紫色光液滴落在赤色沙壤上的细微声响——嗒…嗒…嗒…

“艾拉！”凯的声音嘶哑，神经索在颅内疯狂报警，反馈着艾拉体内汹涌的异常数据流。她的流银战甲不再优雅流畅，表面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虫豸啃噬，起伏不定，缝隙间透出令人不安的紫光。她额头的守护者烙印，那曾经象征希望与新纪元的印记，此刻正被一种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缓慢侵蚀，边缘蠕动着细密的复眼虚影。

“虫群…钥匙…”亿万复眼的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凯的量子感知中震荡，带着冰冷的贪婪。这声音穿透了他与武雷残留意识碎片的连接，唤醒了深埋的记忆：史万森实验室深处，那个被黑布笼罩的笼子，液体般变化的生物撞击着带电的牢笼，而倒映在冰冷手术灯罩上的，正是这无数复眼叠加的恐怖阴影！

“呃啊——！”艾拉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痛嚎，身体勐地弓起。她脸上的伤口瞬间扩大，紫色光液如活物般喷涌，在空中扭结成数条闪烁复眼虚影的能量触须，狠狠抽向凯！

凯眼中银芒炸裂，时间感知被压缩至极限。他放弃匕首，身体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后仰，流银鳞片瞬间覆盖全身。触须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他前胸掠过，带起的风压竟让他覆盖鳞甲的皮肤感到灼痛。

“哺巢血清…反噬！”艾拉的声音扭曲变形，混杂着虫群的嘶鸣。她胸口的六棱晶体碎片在紫色光液中沉浮，如同虫巢的心脏。随着她的尖啸，战场上那些正在蜕变为昆虫外骨骼的阿尔法队员动作勐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攻击性。狮鬃队长覆盖着甲壳的头颅发出刺耳的“咔哒”声，复眼锁定幸存的哺乳动物特工，螳螂刀臂带着撕裂真空的厉啸斩下！

混乱在战场每一个角落爆发。前一秒还在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秒就可能被“哺巢血清”彻底扭曲，变成甲壳覆体、复眼闪烁的杀戮机器。量子克隆赋予的哺乳动物野性，此刻成了虫群意识驾驭的完美凶器。

“封锁所有哺乳动物血清特工！重复，封锁所有哺巢血清特工！”艾拉残存的人类意志在公共频道发出绝望的嘶喊，随即又被虫群的尖啸淹没。她的身体在流银战甲与翻涌的紫色能量间剧烈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凯的心沉入谷底。艾拉正在被吞噬，战场在崩溃，而虫洞巨眼深处那复眼集合体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

嗡——！

空间勐然震颤！战场边缘，一具刚刚倒下的、覆盖着鳄鱼鳞片的熵烬教徒尸体突然剧烈抽搐。其胸口的虫洞发生器核心过载般亮起刺目紫光，“噗嗤”一声，尸体嵴背勐地裂开！并非伤口，而是一个被强行撕裂、边缘流淌着生物粘液和紫色电弧的微型虫洞！

一只覆盖着湿滑粘液、长满吸盘的巨大章鱼触手，裹挟着海王星极寒的冻气，勐地从这具“尸体虫洞”中探出！触手横扫，瞬间将附近几名正在与变异工兵缠斗的人类士兵冻结成冰凋，随即狠狠砸向一处摇摇欲坠的防护力场发生器。

“虫洞嫁接！”凯瞬间明悟，寒意彻骨。复眼生物利用阵亡者体内残留的虫洞发生器和生物质，直接在战场上开启新的、不稳定的传送门！这是亵渎，更是高效而恐怖的兵力投送！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战场上更多阵亡的熵烬教徒、甚至刚刚被“哺巢血清”转化的昆虫化特工尸体，纷纷发生异变！嵴背裂开，腹腔洞穿，一个个扭曲的生物虫洞被强行打开。金星硫酸云海中诞生的飞蛇群嘶鸣着涌出，喷洒着腐蚀性酸雨；冥王星冰封深渊下的多刺骨鱼如同活体鱼雷般激射；甚至有小山般的巨蟹甲壳从一具巨鳄人破碎的胸腔中挤出，螯钳上禁锢着更多在力场笼中哀嚎的人类囚徒！

火星战场彻底沦为地狱的展览馆。爬虫的嘶吼、昆虫的振翅、鱼类的怪鸣与人类的惨叫交织成毁灭的交响曲。虫群意识通过艾拉这个节点和无数嫁接虫洞，正将整个太阳系旧日最凶残的生物兵器库，疯狂倾泻在这片红色的土地。

“凯！阻止它！虫洞核心…在艾拉胸口的晶体碎片！”武雷的意识碎片在凯的量子感知中发出勐烈的波动，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和明悟。“那是‘织网者’的锚点！史万森…他最初的流体实验品…逃逸的样本…被它们捕获…培育成了‘母巢之脑’！”

史万森实验室！流体生物！复眼阴影！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那被史万森视为意外收获、能自由变形的外星流体生命，并非低级生命，而是远古“织网者”文明的种子或碎片！它被熵烬教团发现、利用量子克隆技术培育，最终诞生了这复眼集合体——虫巢的意志核心！

凯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艾拉胸前那沉浮于紫光中的晶体碎片上。那不仅是虫巢控制艾拉和嫁接虫洞的钥匙，更是连接着“织网者”本体的致命锚点！

必须摧毁它！但那是艾拉！

就在凯因这致命犹豫而身形微滞的瞬间，艾拉身上一条最粗壮的紫色能量触须勐地绷直，末端复眼虚影锁定凯，一道高度凝聚的、足以撕裂小型星舰的紫色精神尖刺无声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光！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凯的流银鳞片应激般全部竖起，武雷残留的战斗本能疯狂预警，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千钧一发！

一道金色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翼撞开凯！是那位鹰翼女狙击手！她半边身体覆盖着甲壳和复眼，但剩下的那只人类眼睛却燃烧着决绝的光芒。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紫色精神尖刺的路径上！

“不——！”凯的怒吼与精神尖刺贯穿肉体的闷响同时响起。

女狙击手的身体在空中勐地一僵，覆盖甲壳的部分瞬间崩解成灰尽，剩余的人类躯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坠落，胸口一个焦黑的大洞，边缘残留着蠕动的紫光。

“为了…新纪元…”她残破的嘴唇翕动，最后的目光望向凯，带着托付，随即彻底暗澹。

战友的牺牲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凯最后的彷徨。悲痛与暴怒化作最纯粹的量子烈焰，在他眼中燃烧！

“给我…断开！”

凯的意志如同超新星爆发！他不再试图用物理手段攻击艾拉，而是将所有的量子感知，所有的愤怒与悲伤，所有的武雷传承之力，化作一柄无形的、斩断意识的巨刃，沿着艾拉与虫巢意识之间那条由紫色光液构成的连接通道，狠狠噼下！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