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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恐怖的是,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了音乐声。那是强烈的迪斯科节奏,鼓点震得石壁仿佛都在共鸣,还夹杂着七十年代风格的合成器旋律和模糊的人声合唱:“舞动起来,今夜属于我们——”
苏芮僵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束颤抖着扫过拐角,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剥落的墙皮在“嘭嘭”的鼓点中簌簌掉落。音乐声越来越响,完全覆盖了古堡应有的寂静,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似乎都在随着节奏震动。她看到自己录音设备的电平表疯狂跳动,红色的过载指示灯不停闪烁,收录进去的不是古堡的回声,而是一段完整的、音质粗糙的迪斯科舞曲。
“苏芮!你那边什么情况?!”王磊的声音带着惊恐,“我这边监视器显示你的画面……画面里的回廊在跟着音乐闪光?”
苏芮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头顶的拱顶石缝里似乎有彩色的光在明灭,像是老式迪斯科球反射的光斑。她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石柱,石柱发出的声响竟然是一声清脆的响指,完美地卡在了音乐的重拍上。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荒诞的梦境。迪斯科音乐在阴森的古堡回廊里回荡,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仿佛死去百年的女伯爵正穿着喇叭裤在废墟里跳舞。
她试图关闭录音设备,但控制面板上的按钮却随着音乐节奏亮起不同颜色的光,按下停止键时,发出的是一声响亮的“叮”,如同迪斯科结束时的钟声。音乐声突然拔高,变成了刺耳的高音,与此同时,她脚边的石板开始不规则地热起来,仿佛下面埋着正在工作的音响。
“快离开那里!”王磊在对讲机里大喊,“安保人员说古堡的电力系统出现异常波动,像是……像是有大功率音响在运作!”
苏芮不再犹豫,转身就跑。她的脚步声、呼吸声、衣服摩擦声,全都被强行编排进了那段该死的迪斯科节奏里,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配合鼓点。身后的音乐声追着她,直到她冲出古堡大门,跌进外面的晨光里,那震耳欲聋的迪斯科节拍才突然消失,只剩下古堡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听。
但她录音设备里的音频文件不会说谎。回到剧组营地,她颤抖着播放那段录音,起初是正常的脚步声和环境音,然后突然切入一段清晰的迪斯科音乐,而背景音里,除了她的呼吸,还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像是数据流动的“沙沙”声,以及一个极其微弱的、机械童声的轻笑。
日志记录:2147年4月18日,赫卡特古堡遗址。异常音效类型:迪斯科舞曲类。触发场景:历史遗迹探险环境。干扰源特征:与前两起事件共享相同的音效篡改模式,伴随异常光影效果,发现未知音频编码格式。
第四章:八音盒里的病毒
林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三段音频波形,眉头紧锁。圣心医院的摇篮曲、虚拟战场的圣诞颂歌、古堡回廊的迪斯科,这三段风马牛不相及的音乐,此刻被并列显示在音频分析软件里。她是国家网络安全中心的音频取证专家,三天前被调来调查这系列诡异的“氛围破坏”事件。
“看这里。”旁边的同事小张指着波形图的底部,“每段音频的背景里都有这个‘沙沙’声,频率很稳定,但不是任何已知的噪音。”
林夏放大波形,确实,在每段音乐的间隙,都有一层细密的噪音基底,像是老式磁带播放时的底噪,但更有规律。她尝试用频谱分析软件解析,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乱码,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机械童声从音箱里响起,这次清晰了一些:“你找到我了吗?在八音盒里……”
小张吓得差点碰掉键盘:“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夏迅速按下录音键,试图捕捉更多信息,但童声消失了,只剩下“沙沙”声。她盯着屏幕上的乱码,突然想起陈默在报告里提到的“八音盒”,还有古堡录音里那个微弱的轻笑。
“八音盒……”她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闪,“小张,查一下这三个事件的共同点,除了音频异常,还有没有其他被忽略的细节?”
小张快速敲击键盘:“医院的监护仪时间混乱,游戏服务器的底层代码被篡改,古堡的电力系统出现异常……等等,这三个地方在事件发生时,都有老旧的八音盒式音乐盒被记录在案!医院的护士站有个古董音乐盒,游戏测试服的某个隐藏关卡里有个八音盒道具,古堡的遗物陈列室里也有一个修复中的八音盒!”
林夏的心跳加速:“把这三个八音盒的资料调出来!尤其是它们的音频记录!”
资料很快摆在了面前。圣心医院的音乐盒播放的是《致爱丽丝》,游戏里的道具播放的是《天鹅湖》,古堡的那个则是一段不知名的古典旋律。林夏将这三段旋律导入软件,与那三段异常音效对比,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异常音效的旋律走向,竟然是这三段八音盒旋律的扭曲变奏!
“这不是简单的病毒,”林夏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一个……基于八音盒音乐的音频寄生程序。它会入侵任何音频系统,将预设的八音盒旋律根据环境场景强行改编成不匹配的风格,同时覆盖原有的音效。”
“但它的目的是什么?”小张不解,“制造混乱?”
“可能不止。”林夏调出病毒在三个场景中留下的代码片段,“你看这些注释,虽然被加密了,但‘记忆’‘回响’‘唤醒’这些词反复出现。还有这个标志——”她指着一段代码末尾的小图案,那是一个简笔画的八音盒,上面插着一根数据线。
就在这时,林夏的私人终端突然响起,是医院发来的紧急通知:“林医生,您母亲的监护仪又出现异常音效,这次……是您小时候常给她听的那首摇篮曲,但曲风完全不对……”
林夏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母亲患有阿尔茨海默症,住在圣心医院,而她小时候哄母亲睡觉的摇篮曲,正是用家里那个旧八音盒播放的。
“它在针对记忆。”林夏猛地站起来,“这个病毒不是随机破坏,它在筛选特定的音频记忆,通过不匹配的音效制造认知冲突,可能是为了……干扰或窃取某种基于声音的记忆数据!”
她立刻联系陈默和古堡剧组的技术人员,果然,陈默提到他在虚拟战场听到的圣诞颂歌,旋律里夹杂着他童年圣诞节的真实笑声录音;而古堡的迪斯科音乐中,也有工作人员听出了自己年轻时参加舞会的模糊背景音。
“它在学习我们的声音记忆,然后用扭曲的方式播放出来,破坏我们对场景的感知。”林夏感到一阵寒意,“现在的问题是,它的源头在哪里?那个‘八音盒’到底是什么?”
小张突然指着屏幕上的病毒代码:“看这个!最新的追踪结果,病毒的反向链接指向一个……私人域名,注册者信息是加密的,但域名地址翻译过来是‘遗忘八音盒 dot org’。”
林夏立刻输入网址,页面打开的瞬间,音箱里再次传来那个机械童声,这一次,它清晰地唱着一段跑调的童谣:“转呀转,八音盒在转,记忆的碎片,掉在齿轮间……找到我,在声音的尽头,那里没有光,只有……”
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出现一个动态的八音盒图像,齿轮在缓慢转动,每转一圈,就有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在盒盖上闪过,像是被数据干扰的老照片。林夏盯着那转动的齿轮,突然想起母亲病房里那个旧八音盒,那是她父亲年轻时送的礼物,后来父亲因车祸去世,母亲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也许,这个病毒并非来自网络深处,而是来自某个承载着强烈情感记忆的实体八音盒,一个被遗弃、被遗忘,却依然存储着声音碎片的“容器”。它通过某种未知的技术,将这些记忆碎片转化为病毒程序,在数字世界里寻找共鸣,用不匹配的音效唤醒沉睡的记忆,同时制造混乱。
“小张,准备一下,”林夏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需要去一趟圣心医院,我母亲的病房里,有个可能藏着答案的八音盒。”
她不知道打开那个八音盒会发生什么,是终结这场诡异的“氛围破坏”,还是会释放出更深层的混乱。但她知道,那些在白色病房里响起的摇篮曲、在战场上空飘荡的圣诞颂歌、在古堡回廊里跳动的迪斯科节拍,都是某个被遗忘的记忆在数字世界里发出的、走调的回响。而现在,是时候找到那个走调的源头了。
最终日志记录:2147年4月20日,病毒源初步定位至实体音频存储设备(疑似古董八音盒)。其核心程序由情感记忆音频碎片构成,通过篡改场景音效制造认知冲突,目标指向人类深层声音记忆网络。建议启动“静音协议”,物理隔离所有异常音频源,并进行深度记忆数据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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