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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是加密的文件夹,里面存着所有关于丁浅的线索:火车时刻表、汽车路线图、她可能去过的每一个小镇的天气预报。

直到某个平凡的夜晚,他在槐树下找到丁浅落下的发绳。

当那个褪色的草莓图案映入眼帘时,他忽然跪倒在地,终于确认了这种疼痛的真实性——原来溃烂到极致时,连呼吸都会带出血腥味。

夕阳将空荡荡的椅面镀上一层血色,他恍惚看见丁浅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的幻影——\"满满当当的!”

他独自坐上去,心脏再次抽痛得弯下腰,“你骗人,椅子就是会孤独的。”

他静静地看着槐树下的空椅子,这些空荡荡的椅子,明明寂寞得要命,终于他站了起来:\"凌叔,\"他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把这些椅子都收了吧。\"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管家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的,少爷。\"

四个字说得艰难,仿佛每个字都沾着泪水的重量。

\"造孽啊...\"凌叔把脸埋进掌心,佝偻的背在月光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这一夜过后,凌寒终于摘下了那枚从不离身的素戒。

金属圈在抽屉深处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某个遥远的夏天,丁浅把可乐罐贴在他脸颊时的凉意。

他像着了魔一般,开始清除家里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

真皮沙发被工人抬走时,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丁浅总爱蜷缩在那打游戏,看电视,吃果盘。

客厅变得空荡得可怕,脚步声都会激起回声。

卧室的单人沙发也被处理掉,她常常坐在那里,逼他念英文诗,然后大喊:“好听到耳朵要怀孕。”

泳池的水也放空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游泳了。

最让佣人们惊讶的是那盆安眠草。

一直以来,都是由凌寒亲自照料的,不许任何人碰触。

如今却平静地交给园丁:\"随便摆哪儿。\"转身时指尖却掐进了掌心。

老园丁抱着花盆不知所措,只能更加努力的照料好它。

\"不行...还是不行...\"

凌寒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呼吸发窒,家具换了,摆设清了,连墙纸都重新贴过,可她的影子却仍无处不在——玄关处仿佛还回荡着她脱鞋时的笑声,浴室的镜面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用手指画的笑脸。

直到某个深夜,他驾车回家,来到盘山公路入口,却怎么都踩不下油门。

挡风玻璃上突然浮现出丁浅趴在窗边大喊:\"通通闪开~大小姐驾到~。\"他猛地捶向方向盘,喇叭声惊飞了山间的夜鸟。

从此他再没回过那个家。

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多了套洗漱用品,五星级酒店的长期套房里多了一个夜夜靠酒精才能入睡的男人。

员工们发现凌总越来越像一座行走的冰山,所到之处寒意凛冽。

公司走廊里,职员们会自动让出\"安全距离\";商务宴会上,再没女性敢借敬酒靠近。

当父亲的老友试探着问\"要不要介绍我女儿认识\"时,他甚至能得体地微笑:\"最近项目太忙。\"

连父亲的老友都夸赞:\"令郎越发沉稳了。\"

凌父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儿子眼里不再有不必要的柔情,谈判桌上杀伐决断,连最难啃的并购案都处理得干净利落。

他当然注意到那些消失的家居,那个长期空置的卧室,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男孩蜕变成男人的必经之路。

他照常主持股东大会,精准地指出报表错误,甚至在慈善晚宴上风度翩翩。

从此再没人提\"放下\"这个词。

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那个名字只是夏日里蒸发的一滴雨,而在没人敢问起。

只有凌寒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从内部开始腐烂。

最可怕的是,这种溃烂悄无声息。

没人发现他西装口袋里永远备着止痛药,用来缓解那种从心脏辐射到四肢百骸的幻痛。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心理医生都说这是创伤后成长的标志。

在所有人眼中,凌寒终于回归了\"正轨\"。

他会在季度庆功宴上举杯,在财经访谈中侃侃而谈,甚至每周三下班后,准时出现在凌父新家——拎着最新款的乐高玩具,去看望五岁的同父异母弟弟凌傲。

\"哥哥!\"奶团子似的小男孩总是一瘸一拐地扑过来,软乎乎的脸蛋蹭在他笔挺的西装裤上。

凌寒会蹲下来,任由小家伙用沾着果酱的手摸自己领带,再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糖果。

凌父和那位年轻的后母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凌寒对这个小了他二十多岁的弟弟如此温柔。

每次探望,他都会带最新款的玩具,耐心地陪凌傲搭积木,甚至允许小家伙把口水蹭在他昂贵的高定西装上。

可时钟刚走过半小时,他就会起身告辞,无论凌傲怎么撒娇挽留。

后母殷勤地送到门口:\"不再多坐会儿?\"他只是摇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丁浅曾经说,他们一家在一棵树上,现在各自美丽,他的父母把那个曾经的家留给了他,的确如丁浅所说的那样:他们真的很爱他。

如今他确实懂得了这个道理——父亲鬓角的白发,母亲小心翼翼的关怀,还有弟弟无条件崇拜的眼神,都是血脉相连的温暖。

可最讽刺的是,当他终于学会珍视这些时,教会他\"家\"的意义的那个人,却被他们联手弄丢了。

\"要是你在...\"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哑在凌晨两点的寂静里,\"你会怎么做呢?\"

\"这点小事...\"他仿佛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凌寒动动小指头就搞定啦!\"可当他伸手去抓,只抓住一室冷清的空气。

凌父开始不动声色地铺路,他精心筹备的晚宴设在城中最高档的餐厅。

水晶吊灯下,安家千金一袭香奈儿高定,珍珠耳坠随着谈笑轻轻晃动,是长辈们最中意的大家闺秀模样。

她早已听闻凌寒在商场上的事迹,却在见到真人时还是晃了神——这个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剪影比窗外的夜景还令人心醉。

\"寒儿,这是安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安然。\"父亲意有所指地碰了碰他酒杯:“安小姐刚从沃顿商学院回来。”

凌寒直接略过寒暄:\"安小姐,令尊的项目书我看过了。\"他推过一份文件,\"技术入股比例提到35%,其他条款照旧。\"

安小姐掩唇轻笑:\"凌总,父亲更希望我们两家能…...\"

\"不可能。\"他截断话头的声音不响,\"要么按我的条件合作,\"餐巾擦拭过的指尖在合同上点出油渍,\"要么今晚就当普通饭局。\"

安小姐最终在甜品上来前松口:\"那就...只谈生意?\"她伸出保养得当的手。

凌寒瞥了眼那精心修剪的指甲,他端起酒杯虚碰一下:\"期望合作愉快。\"

她望着眼前这个神色冷峻的男人,心动不已。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整个寒冬,却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合作愉快。\"她收回手,红唇微扬,纤纤玉指优雅地端起酒杯,水晶杯折射的光芒映在她眼底。

还从没有哪个男人能对她的魅力无动于衷,而眼前这个——她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酒,笑意更深——值得她多花些心思。

凌叔端着甜品站在角落,看着游刃有余的应酬着的那个冷峻男人,突然想起那个在槐树下痛哭的少年。

如今少爷连痛都不喊了,把腐烂全吞进骨血里,长成了人人称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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