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改良冶炼——提升兵器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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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要硬实，敲着声脆，闻着有松脂香！这种发乌发软、一捏就散的，” 他嫌弃地将一块劣炭扔得老远，“留着给灶房烧火都嫌它烟大！都给老夫挑出来！”

老胡和一众工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名震天下的老将军，像个最老练的矿工和炭夫一样，一丝不苟地做着最基础的选料工作。汗水很快浸透了他挽起袖子的手臂，顺着手臂流下，混着沾上的煤灰，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划出几道泥痕。一股滚烫的铁水星子被炉内气流带出，飞溅过来，正落在他裸露的小臂上。

“滋啦！” 一声轻响，一股皮肉焦糊的青烟冒起。

“将军！” 老胡和几个近处的工匠失声惊呼。

赵云只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灼痛的不是自己的皮肉。他随意地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抹掉那点焦黑和燎泡渗出的液体，目光甚至都没从手中的木炭上移开，声音依旧平稳：“慌什么？战场上刀枪箭矢，比这烫人百倍。这点火星子，给老夫挠痒痒都不够。干活！”

这份铁血与专注，彻底点燃了冶坊工匠们的血性。老胡猛地一跺脚，扯开嗓子吼道：“都听见将军的话没有？！给老子拿出伺候祖宗的心眼来！选矿的！筛子给老子晃出花来！挑炭的！眼珠子瞪出来！再让老子看见一粒石头渣子、一块破炭，老子扒了他的皮！”

整个冶坊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彻底沸腾起来！气氛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喧嚣，而变成了一种带着敬畏、带着羞愧、更带着一股被激发出的狠劲的狂热。筛矿的工匠眼珠子瞪得溜圆，恨不得把每一粒砂子都掰开看看；挑炭的汉子们手脚麻利，将劣质炭毫不留情地剔除；负责清理炉膛的，更是挥舞着铁钎铁耙，将残余的炉渣扒得干干净净，炉膛内壁甚至被刮得露出了深色的耐火泥。

赵云站在重新清理干净的巨大炉膛前。炉火尚未点燃，炉口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工匠们按照他之前的示范，已将重新精选过的矿砂和优质木炭按他指定的新比例层层叠叠地铺好。

“鼓风！” 赵云沉声下令，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幽深的炉膛。

“呼——呼——呼——！”

巨大的牛皮风箱被四个壮汉合力拉动，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喘息。强劲的风流嘶吼着冲入炉底。点火！一根蘸满油脂、燃烧着的松木火把被投入炉膛深处。

轰！

烈焰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贪婪地舔舐着木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和咆哮！金红色的火焰疯狂地向上窜涌，舔舐着层层矿砂。整个冶坊被这陡然升腾的炉火映照得一片通红，温度急剧飙升，空气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赵云站在炉口前，那灼人的热浪几乎要将他花白的须眉燎着。他眯着眼睛，透过熊熊烈焰和翻腾的黑烟，死死盯着炉内矿砂的变化。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涌出，迅速浸透衣背，在玄色布袍上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随即又在高温下蒸腾起淡淡的白气。他身形如标枪般挺直，纹丝不动，仿佛脚下生根，与这咆哮的火焰巨兽对峙着。

“火候！看火候！” 他声音穿透炉火的轰鸣，指挥着拉风箱的壮汉，“再猛三分！压住这层矿砂！对！稳住！稳住！……好！现在收一分！让它透透！……不行！东南角火色发暗！加炭！快！……现在！猛火催！催到底！”

他仿佛能洞穿那翻腾的烈焰，精准地把握着炉膛内每一寸温度的变化和矿石熔融的状态。时而暴喝下令猛火催发，时而又要求稳住火势让其“养”透。他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全神贯注的凝重与掌控一切的威严。汗水流进眼角，带来刺痛，他也只是飞快地用手背一抹，视线片刻不离炉火。

时间在灼热和喧嚣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炉火的颜色由狂暴的金红，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恐怖的炽白！炉膛内发出沉闷的、如同大地深处岩浆涌动的“咕噜”声。

“成了！” 赵云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挥手，“准备出铁口！”

早已守候在侧的工匠们立刻用长长的铁钎捅开出铁口的封泥！

刹那间，一道无法形容其耀眼的光流，如同熔化的太阳，如同愤怒的赤龙，咆哮着、奔腾着从炉口汹涌而出！灼目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挟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沿着预先挖好的耐火泥槽，轰然注入下方巨大的生铁铸模之中！

整个冶坊亮如白昼！空气被炙烤得发出噼啪的轻响。那奔流的铁水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纯净的金红色，表面翻滚着细密均匀的气泡，流动性极佳，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浑浊粘滞的感觉。一股远比之前纯净、更加纯粹刚猛的热浪和金属气息席卷了整个空间。

铁水在铸模中渐渐冷却，由耀眼的金红转为暗红，最后凝固成一块巨大的、闪烁着致密金属光泽的方形铁锭。表面光滑，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青色，断口处结晶细腻均匀，绝无之前的粗粝和灰白渣滓。

老胡不顾烫手，用铁钳夹起一小块冷却的边角料，抡起大锤狠狠砸下！

“当——！”

声音洪亮悠长，带着金属特有的清越质感，而非之前的沉闷或嘶哑！

再看那铁块，被砸得微微凹陷，却坚韧异常，没有丝毫崩裂卷边的迹象！

“神了！神了！将军！成了！成了啊！” 老胡激动得语无伦次，捧着那块铁疙瘩，如同捧着稀世珍宝，黝黑的脸上涕泪横流，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这铁…这铁…这铁有韧劲！有钢口！是真正的宝铁啊！”

整个冶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工匠们扔掉手中的工具，激动地互相拍打拥抱，看向炉前那个汗透重衣、须发皆被热浪燎得微卷的老将军，眼中充满了无比的狂热与崇拜！

赵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背终于微微松弛下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煤灰，看着那块巨大的、闪烁着内蕴光芒的铁锭，眼中锐利的光芒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深沉如海的欣慰与坚定。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之前那截卷刃的断矛，又走到那块新铸成的铁锭旁，将断矛的残刃，用力在新铁锭那光滑坚硬的棱角上狠狠一蹭！

“嗤——！”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几点火星迸射。

赵云举起短矛。只见那原本卷曲如废铁的矛刃边缘，竟被硬生生蹭掉了一层薄薄的铁皮，露出了下方更加致密的金属层！

“看见了吗？” 赵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欢呼，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将那蹭掉一层皮的断矛举高，让所有人都能看清那闪亮的茬口，又指了指那块巨大的新铁锭。

“器物如人，常新方能不败！墨守成规，只有死路一条！” 他斩钉截铁的话语，如同淬火后的刀锋，寒光凛冽，深深楔入每一个工匠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