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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眼皮动了动,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如此说来,你家里是没什么亲人了。”沈赫突然笑了起来。
他皮肤生得白皙,就算来福州路上劳途奔波,又经过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他的脸仍然白得如同从没见过阳光一样,白净得有些病态。
尤其是现在悠悠笑着的时候,虽然脸型轮廓不显阴柔,可总给人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男子眼中微微有了惧意,此人单靠表情就知道自己孤寡一人,若是跟他交谈起来,岂不要泄露更多?
男子抿着唇不说话。还以为沈赫会下令折磨自己,过了许久,却听到那长相俊美的青年人长叹一声,大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不无遗憾地道:“我沈赫不会为难苦命人,如今守在潭口的是戚将军,他和别人不同,队伍军纪严明,绝不会伤害百姓一毫一厘,壮士想必听过他的名号吧?”
瘦小男子冷笑一声:“小人不才,于龙戚虎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当年戚将军还是个先锋将军时,带着五百士兵一个连营直捣敌军几千人的槽营,快马乱刀,取敌首首级如囊中探物,戚将军确实算得上当世英雄!”
瘦小男子说着戚长锋曾经英勇过往,眼里却无一点崇拜,甚至带着一丝鄙夷?
沈赫看得清楚,试探道:“壮士若是有意,沈赫可以替壮士引见将军…”
瘦小男子哈哈一笑:“这位爷不要说笑了!刚才您也问了,通倭叛国是啥罪名你我不清楚吗?自我刘单为谢左马头卖命那一刻起,就没想过有活路走。”
谢左马头?倭寇里养马的吗?听到这个名字沈赫眉梢微挑,不动声色故作惋惜表情道:“你姓刘?刘兄弟是吧?真是可惜了!你说得不错,就算戚将军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得遵循国法,阁下既然为倭寇做事,将军即使想包庇阁下也是不可能的…”
刘单眼里的光暗了暗,听得出来,对方已经起了杀心。
果然,沈赫敛起笑容,郑重地对着一旁高大的汉子低声道:“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无法利用就杀了吧!”
刘单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满身刀片树叶的黄杉枝丫,再看向沈赫,高大的身影离去时身上的棉甲铜扣光亮模糊了视线,但依稀可以看到那年青军官与几位士兵一起,像是在低声筹谋着什么,不多会儿就消失在了眼前。
树林里有一条小溪,流到蜿蜒处储起了”三尺多宽的小水潭,正因为水潭的缘故,周围有许多动物走过的痕迹,因此这一片地方虽然杂草丛生,却是个能藏人的地方。
刘单被绑的黄杉树就在水潭上方,由于那年青军官做了决断,所以水潭边就只剩下一个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大脸盘和一个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士兵。
:“二哥,你没事吧?”
王实小声问王猛,虽然通倭叛国是重罪,可沈把总却让他们兄弟俩执行杀人?
王猛不露痕迹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盯着刘单。
王实哆哆嗦嗦地问:“可是,我们都还没杀过人啊!二哥,…你敢杀吗?”
王猛没有血色的嘴唇更显苍白,最后却又坚定地道:“有什么难的,你瞧他绑这么结实,刀刃往他脖子上一抹,脑袋瓜都不知蹦得多远哩!”
王猛说得残忍,刘单听得心惊肉跳,见那大脸汉子满脸杀气,刘单心中虽无所牵挂,却也吓得双腿发软。
:“…你们不能杀我!”刘单声音颤抖。
这时王猛已经抽出大刀,刀光落在他冷酷无情的脸上,接着冷笑道:“刚刚沈把总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既然不识好歹拒绝为他做事,现在又何来由害怕呢?!”
王猛脸上凶相毕露,抬手就将那锋利的大刀架在了刘单的脖子上。
刘单暗暗后悔,自己为倭寇办事儿不过是为了活命,说不上对倭寇有多忠诚,如果因此丧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么?!
刘单面无血色:“军爷饶命!求军爷放了小人,小人愿赔给军爷五十两银子…!”
架在刘单脖子上的刀刃紧了紧,王猛面无表情地道:“五十两就想换你小命?我说兄弟,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五十两可是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是之前帮忙倭寇筹措东西所得,其中有倭寇给的跑腿费,也有自己从中克扣的银两,没想到苦心得来的钱非但救不了自己的命,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
刘单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表情难看地哭道:“这是小人全部家当了!军爷要是看不上,小人可以介绍军爷认识谢左马头…”
:“谢左马头?他是什么人?”
脖子上的刀刃已经渗出血迹,颈部传来丝丝刀割一样的疼痛,刘单知道,这军匪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于是为了有转圜的余地,刘单声音变得讨好而委婉起来。
:“军爷,小人绝不敢骗您!谢左马头是东瀛南部上杉家的客司,他之前来过潭口两次,小人帮过几次他忙…”
王猛收回大刀,一脸不屑地道:“跟着戚将军王猛吃饱穿暖,得了功劳这辈子都不用愁,更何况,再怎么样我也是良民一个,你说的谢左马头有什么可认识的?他要是个人物,也不用跟着倭寇混了!”
暂时解除危险,刘单心中稍定,为了说动王猛,他更加苦口婆心地说:“这您就不懂了吧?谢左马头出手阔绰,吃的用的都是上等,他老人家跟小人讲,只要过了他人家的眼,他就会带咱上去东瀛岛,那里可遍地都是金银,美女成群,绫罗绸缎,一辈子都享用不完!”
东瀛岛要真这么富有,倭寇们还用得着来大明抢么?
王猛心里觉得好笑,气这村夫把自己当傻子,居然拿这么漏洞百出的话来骗人。
不过虽然王猛清楚怎么回事儿,心里鄙夷脸上却装得饶有兴趣问道:“那东瀛岛果真富得流油?”
刘单以为说动了王猛,更加卖力吹嘘道:“小人哪敢骗军爷您呢?等您上去伏龙山就知道了,他们肉当饭吃,酒当水喝哩!就这一次小人给他们拉的东西还不够他们吃两天的,换了平常百姓,怕是一年也见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刘单两眼放光越说越兴奋,仿佛见到了自己美好前程,王猛听了半信半疑,这时前面放风的王实回过头来,看到王猛迟迟没有动手,忙催促道:“二哥还不快点动手?等下沈把总要怪罪了!”
王猛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刘单,仿佛心里在做挣扎,刘单则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两人对视半晌,可以说心里各怀鬼胎。时间过去半刻,最终王猛晃了晃手中的刀,好像下定了决心,刘单望着那刺眼的刀光,还以为王猛依然不为所动,只好绝望地闭上嘴眼睛。
可以预见,下一刻那刀就要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然而突然“啪”地一声响,刘单觉得身上一松,手脚下一刻得了自由,再睁眼一看,远处那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士兵倒在地上,那大脸盘子士兵则伸手去剥同伴的衣服,给自己递了过来。
:“快点把他衣服换上!”
看样子,这人把自己的同伴给打晕了!
刘单心下狂喜,接过衣服三下两下套在了身上。
:“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
王猛说着把王实捆在了刚刚刘单被绑的树上,看样子像是已经接受了刘单的收买。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刘单转身就要走,王猛却抓住他的胳膊:“诶…?别跑啊!你得告诉我下一步是继续进伏龙山还是回去潭口置办粮食再去见谢马头啊?!”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单被问得一脸懵,要知道,他现在只想着如何逃跑,哪里还想着伏龙山的事呢?
王猛大脸一沉:“你不是说带我去见谢左马头?到时候带我上东瀛岛吃香的喝辣的的吗?”
刘单一双鼠目张惶地看着林中小路,生怕那年青俊美的军官会去而复返,再不济,来路出现其他士兵自己也死定了!
刘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本不想讨论其他,只想先离开这里再说,哪知王猛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突然恶狠狠地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东瀛岛上根本就没有金银和绫罗绸缎,也没有什么美女?”
刘单此时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我骗你做甚呢?现在不是去见谢左马头的时机,等我们脱险先再来从长计议。”
王猛满脸狐疑:“沈把总几百兵马守在谷口,现在正是我们通风报信的好时机,再说了,现在不进伏龙谷,等谢左马头他们走了再进么?……你到底怎么想的?不会真是骗我的吧?”
王猛说着,手中大刀又晃了晃,刘单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更是满头浆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
:“那你说怎么办?”刘单双手一摊,语气极是无奈。
王猛抓了抓后脑勺,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好,两人于是往山口走去,王猛在前面走着,刘单压低头在后面跟着,直到出了树林隐秘处,一个长脸士兵叫住了他们:“王二!鉴于你受伤了,把总让你们哥俩守这些东西,围剿倭寇这些粗活就留给哥们干,等着咱们回来庆功吧!!”
长着长脸的王准与同伴眨眼消失在了眼前,跟在王猛身后的刘单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王猛催促着拉起牛车就跑。
两人边跑边回头,怕被发现也不敢跑太快,直到快到山口,刘单发疯也似的抽着牛鞭,为了不闹太大动静,王猛只能拼命拉着牛绳,头上大汗淋漓,心里早数落起刘单的祖宗十八代:这个蠢货!不被人发现不满意是吧?
:“喂!你等一下!”
进了山口,王猛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刘单。
:“过了山口那些人就抓不到咱了!还不快走要干嘛?”
看得出来刘单万分着急,王猛指了指两人身上的盔甲道:“先脱了这层皮再说吧!要是进去伏龙谷被谢左马头他们发现,还不得怀疑我们?”
经王猛这么一说,刘单突然惊醒,是啊!要是穿着这么一身明军盔甲去见谢马头肯定有理也说不清楚,不被他们大卸八块才怪呢!
:“待会儿见了谢左马头,你可别跟他说我的身份,要是他知道我当过潭口的兵,他一定会怀疑我,别说我到时身首异处,就连你肯定也捞不着好果子吃!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一伙的!”
两人一边扒着身上的盔甲,王猛一边恶狠狠地道。
这个是自然!自己把一个福州兵带入伏龙谷,倭寇们说话叽里咕噜的,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上一眨,跟谢左马头透露此人身份,是嫌自己命活得太长了吗?
本来刘单觉得逃脱过于顺利,怀疑哪里不太对劲,还以为这大脸汉子会不会是诈自己的?结果他自己倒好,担心上不了贼船不说,还一口一个咱俩是一伙的…
:“二哥不要担心,上了东瀛岛你我还得互相扶持哩!哪有可能出卖兄弟你的道理?”
刚刚那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士兵就是这么叫这大脸汉子的,刘单人精得猴子一样,眼珠子一转,很快跟王猛称兄道弟起来。
两人换好衣服,拉着牛车,王猛煞有其事介绍自己:“承蒙兄弟一声二哥,鄙人王猛,在家排行老二,家里兄弟三人几个月前才当的大头兵,咱大哥王勇是我们乌伤十里八乡有名的勇士,只可惜因为一点小事,被姓戚的说咱大哥违反军规,一刀就把我兄弟脑袋给砍了!兄弟我那个恨啊!真恨不得抽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王猛眼含泪光,大脸盘上表情咬牙切齿仿佛恨到了极点,刘单看着他,很是同情地拍了拍王猛的肩膀:“兵匪就是那样,除了功劳哪里有人情可讲?想当年守潭口的将军还是个姓凌的,他手下的兵可比倭寇狠多了…”
:“怎么…?兄弟对福州兵也有仇么?”
王猛这一问,似乎提及了刘单的伤心事,只见他抬手哽咽,无可奈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乱世,难道二哥没听说过‘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说法么?去年我最小的女子一死,刘单就再无牵挂了!二哥是不知,前些年凌将军手下的兵一旦进村,连破箩箕都给你踩咯!没乱砍脑袋交差就算好的了,更不要说能给你留下谷桶里一粒粮食!这些年啊!真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唉…这些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刘单长叹一声哭得泪流满面,这让原本一肚子牢骚的王猛突然就停止了对话,沉默许久才沉重地道:“二哥今年三十有二,不知道兄弟贵庚?”
刘单止住眼泪,王猛认真的表情让他先是一愣,然后老实回答:“刘单今年三十有一…”
:“既然如此,那以后你就是我家四弟!我娘就是你娘,我三弟就是你三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如何?”
王猛大手拍在刘单肩上,许久没有亲人的刘单被这样的承诺惹得心头一热,立刻热泪盈眶,无比真诚地应了一声:“欸!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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