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泪别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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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浑浊。

无尽的黑暗与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死死压着每一寸意识。

冷锋感觉自己正在无尽冰冷的深渊中下沉。身体破碎的剧痛被刺骨的寒意暂时麻痹，只剩下一种灵魂被剥离的虚无感。耳边是沉闷的、永不停歇的水流轰鸣，如同深渊巨兽的咆哮。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垂死挣扎的鼓点，敲打在无边的寂静上。

模糊的、破碎的画面在沉沦的意识边缘闪烁：

血色的夕阳下，老兵那布满风霜却异常平静的脸…

他最后回望车厢那一眼…

高举的、闪烁着红灯的遥控器…

“尝尝老子的——光荣弹吧！！！”

轰——！！！

吞噬一切的光和热！金红色的火球！焚尽尸潮的地狱烈焰！

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的翻滚！金属扭曲的哀鸣！失重！冰冷的河水瞬间吞噬一切…

老兵…李卫国…

这个名字带着滚烫的悲怆和无法言喻的重量，狠狠撞在冷锋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带着灼痛的温度，强行撕开了沉沦的帷幕！

“呃…咳…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如同本能般爆发！冰冷的、带着浓重腥味和铁锈味的浑浊河水猛地灌入气管！撕裂般的疼痛和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冷锋破碎的身体！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而血红，如同蒙着一层血色的磨砂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断晃动、布满裂纹的金属车顶——是那辆小货车的车厢！车厢严重变形，如同被巨兽啃过，冰冷浑浊的河水正从缝隙和破洞中不断涌入，水位已经漫到了他的胸口！

每一次呛咳都牵扯着肋下和断腿处那地狱般的剧痛！左腿小腿那反向弯折的恐怖角度和暴露的森白骨茬，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刺痛着他的神经！冰冷的河水浸泡着伤口，带来钻心蚀骨的寒意！

“咳咳…冷锋！冷锋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冷锋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苏婉那张沾满水渍、污泥和泪痕的脸。她正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半个身子都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冻得嘴唇发紫，眼神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叶…叶灵…”冷锋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撕裂般的疼痛。

“她没事！她没事！韩冰护着她！”苏婉连忙指向车厢另一头。

冷锋的目光艰难地移动。只见韩冰正背靠着严重变形的车厢壁，用身体和变形的轮椅勉强支撑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昏迷的叶灵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头部被小心地托高，没有浸水。韩冰自己则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冰冷的镜片上布满水珠，手臂上几道被金属划开的伤口正在缓缓渗血，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吱吱…（冷死了…兔爷的钻石屁股都冻麻了…）”大白牙的意念带着哭腔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传来。它正像颗冰球一样漂浮在车厢角落的水面上，钻石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红宝石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冷锋。

“呜…”鹰眼低沉的呜咽从冷锋头边传来。它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正用脑袋死死顶着冷锋的肩膀，试图帮他稳住身体，不让冰冷的河水呛入他的口鼻。它那身湿透的毛发紧贴着身体，显得异常狼狈，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担忧，还有一丝…焦糊味？冷锋模糊地看到它背上靠近屁股的一撮毛似乎被什么烧焦了，卷曲发黑…

是爆炸的气浪？还是…它自己乱放激光的乌龙？

冷锋没力气深究了。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伤痛正在疯狂吞噬他那点刚刚苏醒的、微弱的生机。初级基因修复液的最后一点效力早已耗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温度正在随着冰冷的河水一点点流逝。

车厢还在缓慢下沉。水位越来越高，已经漫过了冷锋的胸口，逼近他的脖颈。浑浊的河水带着垃圾和油污，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必须…出去…”冷锋挣扎着想动，但身体如同灌了铅，剧痛让他瞬间冷汗淋漓，眼前发黑。

“门…门变形了…打不开…”苏婉绝望地拍打着车厢后门，厚重的金属门在爆炸冲击和水压下严重扭曲，纹丝不动。

韩冰抱着叶灵，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她尝试驱动轮椅，但变形的轮子在水底卡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水压越来越大，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水腥味。

死亡的阴影，比冰冷的河水更沉重地笼罩下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一直被韩冰护在怀里、昏迷不醒的叶灵，长长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在睡梦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苍白的小脸上，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混入冰冷的河水中。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泪水越流越多，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滚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悲伤气息，如同水中的涟漪，以叶灵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

这悲伤并非绝望，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无尽缅怀和温柔告别的情绪。它穿透了冰冷的河水，穿透了变形的车厢，轻轻拂过每一个人的心间。

苏婉拍打车门的手顿住了，泪水再次涌出，与脸上的河水混在一起。

韩冰抱着叶灵的手臂微微收紧，冰冷的镜片后，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