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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人(结局)
碗底那颗冰冷的鱼眼珠,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像一道凝固的闪电,又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微缩的伤口。
那细微的“啪嗒”声,在死寂的堂屋里,却如同惊雷炸响。所有人的身体都绷紧了,目光死死锁在那道裂缝上,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窒息感。父亲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骇然;二叔的拳头捏得更紧,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三婶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细若游丝的呜咽。
奶奶瘫坐在地上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碗底那道缝隙,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砸在她枯瘦的手背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狗……狗娃……”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像垂死的哀鸣。
那道裂缝,在十几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延展了一分。细小的裂纹像蛛网般延伸开去,白色的鱼眼珠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蠕动。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带着水底淤泥的腥腐和绝望的寒意,骤然从那青花碗里弥漫出来,无声无息地渗透进空气,缠绕上每一个人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囡囡在林薇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把脸更深地埋进妈妈的衣服里,闷闷地、带着极度的恐惧呜咽:“冷……妈妈……好冷……那个叔叔……他好难过……”
孩子的直觉,像一根最尖锐的针,刺破了恐惧的表象,直抵那冰冷怨念的核心。难过。不是单纯的恶意,而是浸透了四十载寒暑、沉淀于黄土之下的、无边无际的悲凉与不甘。这念头让我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搅。
“走……”父亲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从条凳上站起,高大的身躯竟有些摇晃,他死死盯着那只碗,眼神里充满了决绝的恐惧,“都走!离开这儿!回屋去!锁上门!谁也别出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堂屋里回荡,带着一种末日般的仓惶。
这声吼叫像一道赦令,也像投入滚油的水滴。凝固的恐惧瞬间炸开!三婶第一个崩溃,尖叫着从凳子上弹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里屋。三叔如梦初醒,一把拉住还在筛糠般发抖的二婶,也踉跄着跟了过去。二叔脸色惨白,猛地拽起瘫软的妻子,拖着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向后院。
堂屋瞬间空了大半。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瘫坐在地的奶奶,还有……那张空凳,和凳前那只盛着鱼汤、汤底躺着裂眼死鱼的青花碗。阴冷的气息更重了,仿佛有看不见的冰水正从地底渗出,漫过脚踝。
“爸……”我喉咙发紧,想去搀扶摇摇欲坠的父亲。
“别管我!”父亲猛地甩开我的手,他的眼睛血红,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瞪着奶奶,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绝望的愤怒和更深的恐惧,“妈!你还要留他到什么时候?!四十年了!还不够吗?!你想让狗娃……让狗娃把我们都带走吗?!”
奶奶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她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湿冷的光。她看着暴怒恐惧的儿子,又缓缓转过头,望向那张空凳,望向那只盛着裂眼鱼汤的碗。她浑浊的眼底,疯狂执拗的微光与无边无际的痛楚激烈地撕扯着。
“我的儿……他只是饿……他只是想回家……吃顿热乎饭……”奶奶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泣血。
“回家?他早就没了!回不来了!”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你看看!你看看那碗!那鱼眼!那是人能吃的吗?!那是鬼!是怨鬼!他恨!他恨我们当年没给他一口吃的!他要找回来!他要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安生!”他指着那只碗,手指因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碗底那颗裂开的鱼眼珠,在父亲歇斯底里的控诉声中,极其细微地……又动了一下。那道裂缝,似乎又延长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一股更浓烈的、带着水腥和绝望的寒意猛地扩散开来。
“不!不是的!”奶奶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发出凄厉的哭喊,“他不恨!狗娃不恨!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只是……只是冷……只是饿……”她猛地扑向那只青花碗,枯瘦的双手颤抖着,想要将它捧起。
“不要碰它!”我和林薇同时惊叫出声。
就在奶奶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凉碗沿的刹那——
呼!
堂屋里唯一亮着的白炽灯,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光线明灭不定,如同垂死挣扎的鬼火,将墙上的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疯狂舞动。同时,一股强劲到诡异的气流凭空卷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腥腐水汽,猛地扑向那张空凳!
桌上的碗碟被这股阴风吹得叮当作响。那只青花碗里的鱼汤,剧烈地晃动起来,乳白色的汤面荡开一圈圈涟漪,那颗裂开的鱼眼珠在汤底沉沉浮浮,裂缝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
“哇——!”囡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小的手指死死指向那张空凳,“风!好大的风!那个叔叔……他……他在哭!好大的哭声!妈妈!我害怕!”
无形的风在空凳周围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如同鬼泣般的尖啸。那声音钻入耳膜,直透骨髓,带着一种穿透四十年时光的、孩童般纯粹的悲伤和绝望。灯光疯狂明灭,墙壁上扭曲的影子张牙舞爪。阴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堂屋。
奶奶扑在冰冷地上的身体僵住了。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无形的、哭泣的风旋,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彻骨的哀恸。
“狗娃……”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随即被那鬼泣般的风声彻底吞没。
那呜咽的风旋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有短短几秒。在灯光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闪烁后——
噗。
灯灭了。
不是跳闸,不是烧毁。是那种被硬生生掐断、瞬间坠入深渊的、彻底的黑暗。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猛地罩了下来。
“啊——!”林薇的尖叫划破黑暗。
“囡囡!”我凭着记忆和本能,在黑暗中疯狂摸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冰冷粘稠的黑暗挤压着感官,浓烈的腥腐水汽充斥鼻腔,耳畔是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林薇惊恐的尖叫,还有父亲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奶奶那若有若无的、如同游丝般的啜泣。
“灯!开灯!”父亲的声音在黑暗中嘶吼,带着濒临崩溃的恐慌。
我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的开关,疯狂地按动。
咔哒。咔哒。咔哒。
毫无反应。开关像一块冰冷的死铁。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纹丝不动。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脖颈。就在这时,囡囡的哭声突然变了调,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带上了一种孩童特有的、清晰的指向。
“爸爸……妈妈……”她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着,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那个叔叔……他在摸我的头……冰冰的……他……他在说话……”
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头顶。林薇的抽泣瞬间停止了,只剩下急促而恐惧的喘息。
“囡囡……他说什么?”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黑暗中,囡囡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辨认那无形的低语。然后,她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模仿的腔调,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娘……我好冷……好饿……汤……好喝……眼睛……苦……”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凿进心脏深处最冰冷的地方。
“娘……我不恨……我想家……”
囡囡模仿的声音消失了。
死寂。
比之前更沉重、更粘稠的死寂。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黑暗中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带着水底淤泥气息的绝望。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在死寂中响起。清晰得如同敲在耳膜上。
紧接着,“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湿冷粘稠的东西滴落在地面。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那声音……来自那张空凳的方向!
“嗬……”奶奶的方向传来一声长长的、如同叹息般的吸气声,又像是某种东西终于被释放、被解脱的悠长悲鸣。随即,是彻底沉寂下去的、细微的啜泣。
就在这死寂与啜泣交织的刹那——
噗!
头顶的白炽灯,毫无征兆地,猛地重新亮了起来!
刺眼的白光骤然刺破浓墨般的黑暗,如同利剑劈开混沌。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下意识闭上了眼,又猛地睁开。
眼前的一切,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
堂屋还是那个堂屋,八仙桌上杯盘狼藉,凝固的油脂在灯光下泛着腻光。电视机屏幕一片死寂的漆黑。
那张方凳依旧空着。
但凳前的地面上,靠近青花碗的位置,赫然多了一小摊深色的水渍。那水渍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边缘清晰,绝不是鱼汤泼洒能形成的痕迹。它静静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只沉默的、流泪的眼睛。
而那只青花瓷碗……
碗还在。但碗底,那颗裂开的鱼眼珠,不见了。
乳白色的鱼汤里,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细碎的白色碎末,如同碾碎的骨粉,沉在碗底。碗沿靠近空凳的那一侧,多了一道新鲜的、细长的、如同指甲划过的裂痕。
奶奶瘫坐在那摊水渍旁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枯瘦的头歪向一边,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睛微微睁着,浑浊的瞳孔定定地望着那张空凳的方向,嘴角却奇异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耗尽所有力气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和解脱。
她放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手,松弛地摊开着。一只干枯的手指,指尖微微沾着一点那深色水渍的湿痕。
“妈?”父亲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踉跄着扑过去,手指颤抖地探向奶奶的鼻息。
几秒钟后,父亲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软软地跪倒在奶奶身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
窗外,零星的爆竹声不知何时彻底停了。
老宅陷入一片死水般的寂静。
只有那盏重新亮起的白炽灯,发出单调而刺耳的电流嗡鸣,冰冷的光线无情地照亮着堂屋里的一切:凝固的饭菜,碎裂的酒杯,深色的水渍,碗底的白末,还有……奶奶嘴角那抹凝固的、含义不明的微弯。空气里弥漫着冷掉的油腻、淡淡的腥气,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如同旧坟般阴冷的土腥味。
囡囡的哭声早已停止,她蜷缩在林薇怀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的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孩童特有的茫然。她的小手指着奶奶,又指向地上那摊小小的水渍,声音很轻很轻:“太婆……睡着了……那个叔叔……他走了……他流了好多水……像眼泪一样……”
林薇紧紧抱着女儿,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仍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哆嗦。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更深的、无法言说的茫然。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从奶奶安详又诡异的遗容,移到地上那摊冰冷的“泪痕”,再移到青花碗里沉浮的白色碎末。一股巨大的、冰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从脚底漫上来,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走了?
那个四十年前饿死在寒冬里的孩子,那个被执念和饥饿扭曲的魂灵,在囡囡转述了那声“娘……我不恨……我想家……”之后,在留下这一摊冰冷的“泪”痕之后,在带走了那颗象征“苦”的鱼眼之后……终于离开了吗?
他用这种冰冷诡异的方式,回应了母亲四十年的愧疚与呼唤?还是仅仅宣泄了积压的悲苦,然后归于尘土?
没有答案。只有死寂的老宅,和那盏兀自发着惨白光芒的灯。
父亲跪在奶奶身边,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着。二叔和三叔不知何时也回到了堂屋门口,他们扶着门框,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相依的母子,望着那摊水渍,望着那只破裂的青花碗,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两具被恐惧和沉重往事彻底压垮的空壳。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透出了一点极其黯淡的、冰冷的灰白。
新年的第一个黎明,就要来了。
但在这座刚刚经历了生死与灵异的老宅里,新年的阳光,似乎永远也驱不散那弥漫在每个角落、渗入砖缝骨髓的、阴冷入骨的土腥味。
那味道,像是来自很深很深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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