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不息焚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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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叶梦红的目光，却如同被冻住般，死死钉在了林渊那只握剑的手上！

那柄他从不离身、样式古朴的长剑，此刻剑身之上，正流淌着一层极其诡异、极其阴冷的青黑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活物，正悄然无声地、却又带着一种刺穿灵魂的锋锐，凝成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细若游丝的剑罡！ 这道剑罡的目标，赫然是她手中赤霄枪的枪身！

那角度、那轨迹，刁钻到了极致，阴毒到了极致！绝非救援，而是——直指枪魂核心！

要趁她旧力方竭、新力未生，心神激荡放松警惕的间隙，一举废掉或夺取赤霄枪魂！ 信任的基石，在瞬间崩塌！如同精美的琉璃器皿，被这冰冷的一剑彻底击碎！

为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彻骨的背叛感，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瞬间淹没了叶梦红！

比刚才面对噬炎魔蛭时更加强烈的寒意席卷全身！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手中赤霄枪魂发出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嗡鸣，枪身琉璃赤金光芒剧烈波动，仿佛要挣脱她的掌控，自行扑向那阴毒的剑罡！

但来不及了！ 那道青黑色的细丝剑罡，快得超越了思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阴毒，已然刺破空气，距离赤霄枪身不足三尺！叶梦红甚至能感受到枪身被那股阴冷气机锁定的刺痛感！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哼！” 一声冰冷、低沉、带着无尽嘲讽与厌倦的冷哼，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回响，毫无征兆地在叶梦红身后炸开！

紧接着，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如同撕裂空间的鬼爪，突兀地出现在那一道阴毒剑罡的前方！

那只手并未直接去抓那足以洞穿精金的剑罡，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那道剑罡的轨迹凌空一按！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苍白手掌按下的虚空，骤然泛起一圈圈粘稠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暗红涟漪！

空气仿佛变成了浓稠的血浆，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那道迅疾阴毒的青黑色剑罡，在射入这片暗红涟漪的瞬间，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沼泽，速度骤然暴跌，剑罡上流转的青黑色光芒如同被泼了强酸，发出“嗤嗤”的剧烈腐蚀声，疯狂地扭曲、黯淡、溃散！

林渊那张原本带着焦急的脸庞，在看到这只突然出现的苍白手掌和那诡异的暗红涟漪时，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脸上的焦急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极度震惊和一丝……

难以言喻的忌惮！

剑罡被阻，林渊的反应快如闪电。他强行中断剑势，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向后飘退数丈，手中那柄古剑上流转的青黑色光芒瞬间敛去，重新变得古朴无华，仿佛刚才那阴毒一击从未发生过。

他落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完好的城垛上，目光死死盯向叶梦红身后，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和与平静，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和探究。 叶梦红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头。

就在她身后，那个巨大的城墙豁口边缘，破碎的砖石和凝固的污血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衣，仿佛由最深沉的黑夜裁剪而成，衣袍边缘却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而诡异的、如同燃烧血焰般的纹路。他身形挺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慵懒和倦怠感。

脸上覆盖着一张冰冷的、没有任何五官的暗银色金属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如同吞噬星辰的虚空，眼底却燃烧着两簇幽暗、冰冷、仿佛永恒不熄的血色火焰！

那火焰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疯狂、毁灭、以及一种看透世事沧桑的、深入骨髓的厌倦。 他的右手，那只刚刚轻描淡写按碎了林渊阴毒剑罡的苍白手掌，此刻正随意地垂在身侧。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去的暗红涟漪和淡淡的血腥气。

是他！ 那个在炎武院后山禁地，被她意外撞见、并在惊惶中用赤霄枪划伤了手臂的神秘人！

那个气息如同深渊本身、让她本能感到恐惧的存在！ 秦无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何出手？

他……

“呵……”

秦无夜的目光透过冰冷的银面具，落在叶梦红那张写满震惊、茫然、以及被背叛后巨大痛楚的脸上。

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冷、又带着无尽嘲弄的轻笑。

“傻姑娘……”

他那低沉而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寒潭，清晰地砸在叶梦红的心上，

“现在，还觉得你的好师兄，是来救你的么？”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叶梦红，落在不远处城垛上脸色铁青、气息阴沉的林渊身上，那血色火焰般的眸子，讥诮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以为你看到的‘真相’……”

秦无夜的视线最终扫过脚下这片被鲜血浸透、被魔气侵蚀的城墙，扫过远处那些在魔潮中挣扎的渺小身影，扫过整个笼罩在烽火与绝望中的天火城，最后，那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投向了炎武院深处某个方向。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幽深而缥缈，如同来自深渊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 “……不过是更大谎言的一角罢了。”

叶梦红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秦无夜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凿进她混乱不堪的心神！她握着赤霄枪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枪身滚烫，传递来一股沉凝而暴烈的脉动，仿佛在呼应着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更大谎言的一角……师尊？林渊？还是……这摇摇欲坠的天火城本身？

她的目光，在近处林渊那冰冷审视的脸上、远处秦无夜那燃烧着血焰的深渊之眸、以及手中这柄仿佛知晓一切却沉默不语的赤霄枪之间，剧烈地摇摆。

琉璃赤金的火焰，在她眼底深处无声地燃烧起来，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纯粹，都要……决绝。